毕达友谷仓 的减少与消失,意味着稻作活动的减少,对毕达友族的传统文化也将带来深远的影响。仅剩的稻农,也未必愿意使用谷仓,有些人干脆将收成的米谷储放在家中的塑料桶内,免去上下谷仓的麻烦。
“只要你在山腰或者更高的地方看见有人耕作,那里八成就是毕达友族居住的地方。”
住在毕达友村子里的杨老师说这句话的时候,手指不远处的山腰,清楚可见种在坡地的胡椒园,不难想象毕达友村民每天背着沉甸甸的农具,上山下山劳作,体力稍微差一点都不行。
毕达友族(Bidayuh)过去被惯称为“陆达雅族”,主要聚居在砂拉越南部,而“毕达友”的意思,即“土地的居民”。相传早年毕达友经常与饶勇善战的伊班族(海达雅)交战,被迫迁移到高地,以利防御。
传统上,毕达友族居住在长屋,并以稻作为生。稻米不但是日常主要粮食,也是祭礼中最重要的祭品。过去,毕达友村子周边遍布稻田,而村子内则建有一栋一栋高脚的无窗小屋,那不是让人居住的屋子,而是作为储粮用途的谷仓,他们称之为Bari Padi。
随着毕达友族生活的变迁,村子里很少再看见长屋,村民改住独立的房屋;稻作活动也迅速减少中,很多稻田改种其他经济作物如油棕等,很具建筑特色的传统谷仓也因此逐渐消失。
充满智慧的建筑格局
在杨老师带路下,我们抵达位于西连(Serian)的甘榜美连(Kampung Merian),是一座典型的毕达友村子。村子内还保留着不少大大小小的谷仓,有些看来已经破败不堪,有些看来还在使用。
各家各户只要有从事稻作活动的,都在屋前或屋后建有私人的谷仓。谷仓的建材采用坚硬的盐木(Belian,又称为铁木),建筑格局都一样,约一般双层房子的高度,底楼是开放式空间,可以堆放物品,另有晒谷的竹廊;二楼则是密闭的空间,没有窗,只有一道门,架设一盐木梯到门口以便上下。没有用到时,盐木梯将被收起。稻谷就收藏在二楼的空间里,并装置在一种由树皮制成,叫kurit的大型容器内。
谷仓底楼的横梁与二楼地板之间的小空间,村民则用来放置农具和草席等,这种收纳法在长屋常见。毕达友先辈显然深知“老鼠爱大米”,因此谷仓建筑做了很简单又很有效的防鼠设计,那就是在每根柱子顶端装置平面而裁成圆形的木板,无法倒爬的老鼠来到这里就无法前进了。还有部分谷仓也在接近圆木板处的柱子上,钉上铁皮,这又是另一层防鼠妙法。
更仔细的观察谷仓,会发现很多谷仓竟没有使用铁钉,而是采用麻绳捆绑搭建。
管理机制与禁忌
谷仓有一套传统的“管理机制”。并非任何人都可以随意进入谷仓,每户家庭只有一至两个人有这样的资格,儿童是完全被禁止的。要从kurit里面取出稻谷之前,必须向谷仓的守护神献祭祈祷,祭品包括槟榔叶、槟榔、烟草、米酒等。
同样的,稻谷存放入谷仓时,也必须备以萝卜、香蕉、鸡蛋和米酒等,向守护神道谢并请求协助照料看管。在所有祭祀过程中,在场者都必须认真严肃,不可嬉皮笑脸。
早年笃信泛灵的毕达友族,对稻作活动相关的所有禁忌都非常认真对待。他们相信只要神灵愿意提供庇佑,哪怕只是一小片耕地,其收成也足够一家大小过上温饱的一年。相传有些毗邻而居的华族农夫,也入乡随俗,跟着毕达友族举行这类祭祀。
社会与经济地位
除了具有实用价值,谷仓在过去往往也透露着一户家庭的社会与经济地位。富裕的家庭往往有多亩田产,自然需要建设比较大的谷仓,甚至多建几座谷仓,才够存放“财产”;贫穷的家庭至多只能因陋就简,搭建简单的小谷仓。
除了体积和数量,贫富差距还可以从谷仓的建材显现出来。富人的谷仓使用耐久的盐木板和盐木瓦;穷人的谷仓只能以竹子为墙,亚答棕榈叶铺盖屋顶。当然,随着时间流变,很多谷仓也换上了锌片屋顶。
变调流失的传统
谷仓的减少与消失,意味着稻作活动的减少,对毕达友族的传统文化也将带来深远的影响。仅剩的稻农,也未必愿意使用谷仓,有些人干脆将收成的米谷储放在家中的塑料桶内,免去上下谷仓的麻烦。
看着眼前那些败坏的谷仓,隐隐可以预见某些文化正在消失;一旦这件事情发生,那将是文化遗产的永久损失。作为毕达友族稻作精神的象征,西连各个毕达友村子内仅存的谷仓应该赋予文化遗产地位,透过官方与民间的合作,适度的加以保存。
这不但是在抢救文化,也是未来可供开发的旅游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