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说一个关于爸爸和一个关于妈妈的应征故事，先说爸爸那个。
好多年前，公司要聘请一位员工，由我负责面试。我们分别在报章和网络发布征聘启事，结果反应不怎么样，来了几位应征者，其中一位男生让我印象深刻。
话说约好面试当天，男生准时抵达，还带来了爸爸。那位爸爸戴着一幅黑框眼镜，一看就是很疼爱孩子的那种，一见到我就抢先跟我打招呼，然后把孩子“介绍”给我。
应征的男生廿一岁，胖胖的，人很老实，也很腼腆。我请他进入办公室，令人意外的是爸爸也跟了进来。基于礼貌，我没有立刻请爸爸离开，心想照原订计划面试好了。
结果我每个发问，爸爸都抢着替孩子回答，几个问题过后我受不了了，只好直接开口请这位慈父先行出去。爸爸“依依不舍”望着孩子，眼神里好像在交代“你要记得好好回答”，拖着脚步离开我的办公室。我随即关上房门，跟那位几乎还未曾开口说过一段完整的话的男生聊起来。
男生说不上对答如流，但也总算有问必答。可是一旦涉及思考的问题，立刻变得含糊其辞。我心里明白，这是温室里的小孩，我想他在日常生活里大概很少做决定。
看在他的态度还不错（其实也没有更好的应征者），我决定让他试试。两个星期内，他接连犯错，而且缺乏主动，工作效率也欠佳。两个星期后的某个早上，他的爸爸出现，告诉我们他的孩子压力太大，要辞职。
我说好吧，后面伴随着只有我听得到的叹息。
几年后，我再碰到另一个个案，这次是慈母。
应征者是透过网络联系上我们公司的，审阅他投递的履历，看来条件不错，要求的薪资也合理。唯一让我觉得有点不踏实的，是廿六岁的他有过很多段工作经历，是那种差不多未满一年就换工的记录。
面试当天，他提早来了，而且立刻从大背包里拿出一叠资料请我们过目，一幅很诚恳而且很希望得到这份工作的样子。对谈的过程中，他略胖的脸上始终带着微笑，而且应答算是得体，也不计较。坦白说，谈话的印象是挺好的。
面试结束，请他回去等我们的通知。就在廿六岁男生离开后不到五分钟，严格说应当是三分钟左右，我的办公室门口突然冒出一位笑意盈盈的妇女。
经她自我介绍，我才知道她是男生的妈妈，很客气的女人。她开始跟我很热络的聊起来（尽管我只是礼貌的回应），然后他不断为他儿子说好话，还说她非常关心孩子的未来。接着话题一转，她说认识我们公司的某某人，而且很熟，大概暗示她是有关系的。
坦白说，对这位妈妈我是有点反感。思考两天后，我想再约那位男生面谈多一次，可是男生的手机有通没接，而且是多次有通没接，当然也没回电。
第二天，我接到一通电话，是那位妈妈打来的，通知说她的儿子已经找到更好的工作，不来我这儿上班了。
这两次的经验让我印象深刻，也让我对“慈父慈母”有了更深的思考。
父母的爱绝对是世间最不容置疑的爱，然而再大的爱，也该有其尺度。父母或许可以保护孩子半辈子，但是绝对无法保护孩子的下半辈子。父母爱孩子，必须尽早放手，让孩子自己走路，只需在他们跌倒时，鼓励他们站起来，继续走。
父母不放手，那是一种害，不是爱。我其实很同情那两位男生，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