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雅丰收节 是伊班族重要的盛典,此行受砂拉越旅游局的邀请,和一批游客一起到拉耶河地区参加由砂拉越旅游联合总会和当地社群主办的“ 2023 年达雅丰收节门户开放”活动,感受丰收节的喜庆气氛,体验长屋文化。拉耶河是沙里拔河的支流之一,沙里拔被视为砂拉越伊班文化的中心,是了解伊班族文化不能错过的地方。
“这是一趟伊班文化之旅。”
导游Robert在车上详细讲述伊班族的生活习俗时,我们的车子从古晋省穿越西连省进入了木中省。木中(Betong)是砂拉越的第 11 个省份,伊班族人口超过 40%,全省超过 500 座伊班长屋。伊班族(Iban)是砂拉越最大的族群,也被称为海达雅族(Sea Dayak)。
木中有一条很重要的沙里拔河(Saribas River),是砂拉越伊班族的重要腹地。历史上,沙里拔伊班族以饶勇善战著称,在白人拉者(White Rajah)统治时期给予顽强的抵抗。由于战士英名远播,因此沙里拔也被视为伊班文化的中心。

沙里拔河有三条支流,即拉耶河(Batang Layar),巴古河(Batang Paku)及林巴斯河(Batang Rimbas)。此行受砂拉越旅游局的邀请,和一批游客一起到拉耶河地区参加由砂拉越旅游联合总会和当地社群主办的“2023年达雅丰收节门户开放”活动,感受丰收节的喜庆气氛,体验长屋文化。
恩格兰依长屋 Rumah Engkeranji
我们下榻的恩格兰依长屋是一座建于 2014 年的现代化设备长屋,共有 21 房(Bilik)。Bilik 指的不是小房间,而是住着一户人家的单位。
当我们在车上听着 Robert 说故事的时候,恩格兰依长屋的村民们已经忙着张罗接待事宜。我们一抵步,传统的米灵(Miring)祈福仪式立刻开始,拉耶区的人民代议士,也是砂拉越青年、体育及企业发展部副部长拿督杰拉德查布(YB Dato Gerald Jabu)亲自迎接我们。





米灵是伊班社群常见的祈福仪式,负责的祭司会将祭品如槟榔、烟草、米、鸡蛋、米酒等,摆在叶子上面,并抱着一只公鸡念念有词。接着,他把怀中的公鸡倒提,在祭品上转七圈后,取出腰间的巴冷刀,轻轻划过鸡冠,取其鸡血,再拔几根羽毛沾血染上祭品,最后撒一把米,象征趋吉避凶,仪式在高喊几声“呜—哈”后结束。换了在过去,这仪式是要生祭公鸡的。
值得一提的是,“呜—哈”现在已经成了寻常欢呼口号,经常出现在大家饮酒作乐之时,有点像华人喊“饮—胜”。然而,“呜—哈”在早年不能乱喊,它可是召唤祖灵、召唤天地神灵的祭祀用语。
完成米灵仪式,我们被夹道的村民迎进长屋,当然免不了要喝上几口村民自酿的米酒(Tuak)。
办理入住手续,我被分配到三号房。一看门口挂着的门牌,屋主全名是“BUJANG SABAH ANAK BRUNEI”,即屋主名“SABAH”,其父亲名“BRUNEI”,很婆罗洲也很有趣的名字吧。他说一口流利的英语,温文儒雅,和家人住在古晋,本身则在美里工作,这趟是为了活动而回乡。




在恩格兰依长屋的第二个晚上,在村民的指导下,我们体验传统点心制作——蜂窝饼(Kuih Penganan Cuan)、帽子饼(Kuih Penyaram)和蚂蚁窝饼(Sarang Semut)。这三种饼的材料不多,好吃与否靠的是巧手,个人认为最难的就是蚂蚁窝饼。
那晚临睡前,我和 SABAH 各持一支黑啤,聊起拉耶河,他告诉我:“拉耶(Layar)在我们的语言里就是风帆的意思,祖先传说这条河跟几百年前郑和统帅的船队有关系。”
这是我第一次在伊班部落的传说里,“遇见”了郑和的名字。
马卓长屋 Rumah Matop
马卓长屋是达雅丰收节门户开放活动的地点,和恩格兰依长屋距离不远,却是完全不同的长屋。1941 年建的马卓长屋非常传统,共有 26 房,长屋离地有三个成人的高度。建筑的横梁和柱子都是黝黑发亮的粗盐木(Belian),有者粗度可供成人环抱。
盐木就是著名的婆罗洲铁木(Ironwood),据说是世上数一数二的硬木,过去是长屋主要的建材,用上一两百年也不烂。如今,盐木因为产量有限,价格水涨船高,导致很多长屋在重建时,都舍弃盐木,改用较为经济的钢筋水泥。当然,水泥的防火效果比较好也是重要的原因。像马卓这种“老牌”长屋,因而显得更为珍贵。







在恩格兰依长屋安顿好行李后,我们立刻动身去马卓长屋,下了车远远就听见锣鼓喧天,长屋下已经聚集了数百人,还有身穿传统服饰的村民所组成的礼仪队。庆典主宾砂拉越副总理拿督阿玛道格拉斯(Datuk Amar Douglas Uggah Embas)抵步后,循例举行米灵仪式,之后大家尾随主宾登上长屋。
进入长屋后,丰收节的气氛扑面而来,因为每个房门外都站着几个村民送上供应无止尽的米酒,不但看得眼花缭乱,也喝得五味杂陈,不见尽头。尽管米酒通常只有 10 几度酒精,而且每家小酌一两口,但是 20 多房喝过去也是不简单。






此时的马卓长屋真是一片闹腾,你可以想象数百人挤在长屋的走廊上,喝着米酒聊着天,还有很多人在忙着跟不同的朋友自拍。庆典开始时,几位大人物先后致辞,村民端出一些甜品点心和咖啡热茶,让我们开开胃。
开饭时又是另一个盛况,绝对可以说是部落里的盛宴。每家每户村民都端出多道拿手好菜,随便一摆就是几百道菜任吃,胃口再大也就只能吃到那么一点。最新鲜的雨林料理,很多叫不出名堂的野菜,我们经历了一次舌尖上的探险。
饭后接着登场的就是余兴节目了,少不了传统的雅扎(Ngajat)战士舞,把庆典的气氛推到高潮。






可以想象,在泛灵信仰的年代,天地万物皆有神,出生、婚丧、开垦什么的都要举行祭祀,更何况丰收节,大谢神恩是必须的。
马卓长屋的多个房门前,也悬挂着熏得黝黑的头骨,意谓着那一房肯定出过战功彪炳的战士。另一个可以凸显身份的,就是陶瓷器,只有望族才有能力收藏这种东西。要知道,早年哪个村民若是不小心打破一个陶瓮,可能终其一生都要作为奴隶来偿债,可见陶瓷器在长屋里的珍贵。
爱德华长屋 Rumah Edward Benang
第二天上午参加木中镇的达雅丰收节游行,随即前去参观莉莉古堡(Fort Lili),之后就到了一个叫巴都林当(Batu Lintang,和古晋市区的一条道路同名)的地方。当地有一座爱德华长屋,建在拉耶河岸边的山丘上,主办方安排我们在河边的石滩上野餐。
这是拉耶河的中游部分,是此行最接近这条河的行程安排。河水真的很清澈,夏日炎炎正好泡泡水,我们抵达时已经有好几位村民在水中享受着。





由于一整个早上都在市镇走动,正值饥肠辘辘的时候,现烤的竹筒饭、竹筒鸡和竹笋真是美味至极。但是印象最深刻的,还是村民阿姨们端出来,装在铝桶里的蜂窝饼,又薄又脆又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蜂窝饼。后来回程的路上,坐我旁边的仁兄还在回味:早知道搬一桶回家。
主办当局还安排了上万条小鱼,分装在 10 几个塑料袋中,大家在拿督杰拉德查布的带领下,一起放生小鱼,作为一种祈福。




我对玩水的兴致不大,随意泡泡脚就上岸,远离人群信步走到长屋去看看。爱德华长屋估计也有20几房,屋前堆放着洋灰,看起来好像在进行一些装修工程。村民都在河边,长屋空荡荡的,只有两三只趴在地上,懒洋洋的狗。
走过长屋前面的吊桥时,俯瞰拉耶河,思绪翻飞到很久以前,这条河曾经出入过多少勇猛无比的战士,更早以前又怎么会和郑和扯上关系呢?
南加惹楼长屋 Rumah Nanga Jelau
返程之前,去参观胡椒园,大马胡椒局也派员为我们进行导览。一般人误解,以为胡椒树有分白胡椒树和黑胡椒树,其实黑白胡椒只是加工处理的差别,并非树种分类。
真正的树种分类当然也是有的,比如解说员就指出园里的三种胡椒——古晋(Kuching)品种,制成白胡椒风味较佳;实蒙谷(Semenggoh)和斯里阿曼(Sri Aman)品种则更适合制成黑胡椒。





除了稻米和橡胶,胡椒也是伊班族重要的经济作物。我们参观的这座胡椒园,位于南加惹楼长屋,村民在大马胡椒局的协助下,以更专业的方式管理园丘。比如我们入园时,一律必须消毒;园内有完善的灌溉系统,全程铺有洋灰步道通向长屋,途中还建有两座吊桥,方便了村民的日常作业。胡椒园收成时,胡椒局会收购顶级的胡椒,至于其他等级的胡椒,村民可以自由卖到镇上。



参观了胡椒园,沿路走到数百米外的南加惹楼长屋,尽管也是半水泥建筑,但依然保留了一些老旧的东西。长屋的入口处,有一个立于 1999 年的纪念柱,据说是纪念所有逝去的亡灵,每年丰收节村民就会在这里举行公祭。长屋内,有几间房的装饰图腾特别美;长屋一角则保留着村民在 2007 年 12 月 22 日举办鬼节加威安都(GAWAI ANTU)祭典的背景设计。





加威安都是伊班部落里极为盛大的祭祖仪式,参加祭典是长屋居民一生的心愿,目的是向历代祖先和英灵致以最高的敬意。一场加威安都筹备起来要一两年,举行的时候一连大祭 10 多天,由于耗费很大,有许多长屋自始至终都没有能力主办那么一场。如今,随着长屋人口外流,传统祭师老去,加威安都越来越少见了。
这一趟伊班文化之旅,除了丰收节的喜庆喧闹,也带回一些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