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念念不忘鼓浪屿，岛上风格回异的老房子老别墅，加上与建筑缠绵的老树和藤蔓，营造每个转角的惊喜。我告诉朋友，在鼓浪屿拍照，怎么拍都美。
2016年9月，莫兰蒂台风突袭厦门，造成上百亿人民币的损失。台风过处，超过三百万户停电停水，就连坐落在海滨的厦门大学，也被吹掉了招牌。而鼓浪屿更是重灾区，据说许多百年大树挺不住，倒下了，砸毁旁边的老屋和围墙，迫使这个著名的旅游景区宣布封岛维修。
二度抵达鼓浪屿，是灾后两个月。深秋的凉爽时节，偶尔飘来细雨，落在发上衣上，片刻就干了。鼓浪屿不允许车子入岛，岛上都是步行街，我们走在高高低低的街巷，不难发现风灾遗痕，有不少残墙断瓦，其中有一两处，倒塌的老树横越街道，当局用支架撑起树的一头，让行人可以从底下过路。这倒成了鼓浪屿的另一道风景，记录着莫兰蒂残暴的足迹。
眼前的鼓浪屿依然美丽，然而上网查看9月风灾的新闻图片，那时可是狼藉一片，不忍卒睹。据说这是厦门历史上最强的其中一次台风，之前在1917年和1959年也曾经有过这般强度的风灾。
过去几十年，厦门相对没有特别强风的记录，大家笑称是鼓浪屿一角矗立着的郑成功雕像，把台风都挡住了。这次为何不灵了，有人归咎是雕像不远处，建起了两座刀子般的大楼，把风水给破了。我不懂风水，当作民间趣谈听，倒是真心疼鼓浪屿的老树和老房子，那可是得用百年岁月养成的绝美风光。
站在倒下的硕大树身旁，端详着密集的年轮，心里想着老树是见证了多少世事变迁？鼓浪屿本来只是厦门岛旁边的淳朴小岛，却一度成为公共租界，世界列强在岛上设立领事馆，许多海外华侨也在这里建起豪华别墅，另有历史悠久的教堂、学校等。时光再流转，这些建筑及其园林，又成了厦门旅游的活化石，每年吸引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登岛来窥探当年奢华的气派。
高耸的围墙里，是庭院深深。老树则如老僧，看懂深院里的心事，却无声。这涛声拍岸的岛上，树影交错间据说也交错着风光和屈辱。岁月荏苒，用现代人的角度回眸，我该如何解读这风景。
人类的伟大杰作，过尽千帆后往往脆弱无比。你是哪国的领事馆或者哪位富可敌国的华侨的府邸又如何，今天也变成寻常百姓出入的民宿或咖啡馆；一场台风过境，你曾经圈围秘密的围墙，也轻易被一棵倒树压垮；而后，某些历史细节，就被清理掉了。
我突然想起三年前，在鼓浪屿邂逅的一棵长在某老屋围墙大门上的老树。然而，直到隔天离开时，我终究不见那棵记忆里美丽的树。
